黑狼部王庭之围解除、兀术上表称臣的消息传回建康如同在已渐平静的湖面上又投下一颗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朝野上下对于那位深居太师府的年轻掌权者除了原有的敬畏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对其翻云覆雨手段的惊叹。
远在数千里外的草原纷争竟能被他以如此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影响甚至扭转战局这已非单纯的军事实力所能概括。
太师府门前车马愈发繁盛。
前来拜谒的官员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昔日态度暧昧、甚至隐隐站在清流一边的中立派。
他们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和措辞谨慎的问候只求能在太师面前留下一丝印象。
澄心堂内林默接见了几位负责漕运新政和“一条鞭法”试点的干吏听取汇报做出指示。
改革在沈家倒台的震慑下推进顺利国库的岁入有了显着增加的苗头这让他手中能调动的资源更加充裕。
然而在这片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象之下林默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他深知内部的整合远未完成旧势力的反弹只是被暂时压制而外部的威胁更是与日俱增。
这日他召见了即将随水师船只前往夷洲基地视察的格物院船舶司主事。
摊开新绘制的海图林默的手指沿着“破浪号”探索的航线点在了夷洲以南那片更大的群岛(菲律宾群岛)上。
“夷洲基地必须尽快完善不仅要能停靠、维修现有船只更要能建造新船。
”林默语气沉稳“格物院设计的新式海船龙骨必须采用铁力木帆装和船体结构要能抵御大洋风浪。
我要的不是只能在近海巡弋的船只而是真正能远航的巨舰。
” 船舶司主事躬身应道:“回太师新船图纸已基本完成比‘破浪号’大上一倍有余采用您提出的水密隔舱设计抗沉性大增。
夷洲已发现大片合用的铁力木林只是……建造如此大船耗时颇长所费亦巨。
” “时间和银钱都不是问题。
”林默断然道“告诉夷洲管事三年我给他三年时间我要看到至少五艘新式海船下水。
同时继续向更东、更南探索绘制海图记录风土人情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文明迹象。
” 他心中所图绝非仅仅贸易那广阔海洋的另一端隐藏着这个世界未来的巨大变数他必须尽早布局。
送走船舶司主事林默又处理了几项关于军器监产能提升和“神机营”扩编的议案。
随着草原局势的紧张和北朝压力的增大对“惊雷”武器和专业化部队的需求日益迫切。
午后侯三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呈上一份密报。
“太师北边来的。
慕容克似乎对草原的失利极为恼怒斥责了赫连铁勒但并未放弃对他的支持。
相反北朝往灰岩堡增派了更多工匠和物资我们的内线隐约探听到他们似乎在集中力量攻关一种……能大规模抛射‘石脂水’的器械试图弥补射程上的劣势。
” 林默目光微凝。
慕容克果然不肯在射程上认输试图用投射量来覆盖精度和射程的不足。
“看来慕容克是铁了心要在‘火’字上做文章。
告诉墨衡我们也不能落后。
除了继续改进火炮‘猛火油柜’(类似火焰喷射器的构想)和能大面积布撒燃烧物的‘集束火雷’也要加快研制。
另外让北边的眼睛想办法弄清楚他们那种新抛射器械的关键技术难点。
” “是。
”侯三记下又道:“还有一事……关于《格物基础》与《实学纲要》纳入官学必修之事国子监内部仍有不少反对声音尤其是几位负责经义讲授的博士抵触情绪很大甚至暗中鼓动生员抵制。
” 林默闻言脸上并无愠色反而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神情。
“思想的转变非一日之功。
既然有人不愿教那我们就换人来教。
”他沉吟片刻“以枢密院和格物院的名义联合设立‘实学馆’面向寒门子弟和军中略有文墨者公开招募学员专授格物、算学、地理、律法等实用学科。
学成之后经考核优异者可直接授予官职或进入军器监、漕运司等衙门任职。
待遇比照同阶官员。
” 侯三眼睛一亮这是要另起炉灶绕过传统的科举和官学体系直接培养忠于太师、精通实学的新式官僚!“此法甚妙!只是……恐招致士林更激烈的非议。
” “让他们非议去吧。
”林默语气淡漠“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他们若真有本事便用经义去退敌去富民。
若不能便休怪旁人另辟蹊径。
”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旨在从根本上动摇旧士大夫阶层对知识和社会上升通道的垄断。
就在林默于内政、军事、教育、外拓等多条战线上稳步推进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破了京华表面的平静。
这日深夜一队黑衣蒙面人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入了位于建康城西、由格物院管辖的一处重要仓库。
这里存放着不少用于实验的精密仪器、珍贵材料和部分火药原料。
守卫虽然森严但这伙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身手矫健对仓库布局也颇为熟悉竟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岗直扑存放火药原料的库房。
所幸当值的暗影卫小队警惕性极高及时发现了异常双方在库房外爆发了激烈搏杀。
黑衣人见行动暴露并不恋战迅速撤退但在混乱中仍有一人被打伤擒获其余人则凭借高超的武艺和预先规划的路线逃脱。
消息传到太师府时林默尚未歇息。
他立刻下令全城暗中戒严搜查可疑人员并亲自审讯那名被擒的俘虏。
俘虏是个硬骨头严刑之下只含糊吐出“奉命行事”、“拿人钱财”等语拒不交代主使。
但其使用的兵器、武艺路数以及身上搜出的某些印记经过暗影卫中老手的辨认竟隐隐指向了与江南某些世家大族关系密切的江湖帮派甚至可能与宫中某些失势的旧宦官势力有所牵连。
这显然不是一次简单的盗窃更像是一次有预谋的、针对格物院的试探或者说警告。
“查!一查到底!”林默的声音冰冷“不管涉及到谁都要给我揪出来。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建康城里这些藏污纳垢的角落好好清扫一遍。
” 京华的夜空下暗流骤然变得汹涌。
太师府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罗网悄然撒向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依旧是那位不动如山却已执掌着这个王朝命运走向的年轻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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